[赛提]十年
*现代提瓦特设定
他总觉得夏天就该这样过，听着蝉鸣，喝着温啤酒，和习惯的人在一起，穿着背心裤衩大大咧咧坐在阳台喝酒打牌，回忆着二人共同的往事。
每个人都应该有这样一位狐朋狗友，提纳里不想失去这样的赛诺。
提纳里推开门，玄关多了一双鞋子。
他再定睛一看，茶几上多了一只水杯，腕表和钥匙整齐地码在一边，陌生的行李箱停放在茶几边，轮子上沾了灰和泥，地毯上多出的几道引子就是拜它所赐。浴室方向传来哗哗的水声，伴随着隐约的歌声。
“也不擦一擦，好意思唱歌，还唱得那么难听……”他嘟哝，放下水果和公文包，摇着尾巴去厨房了。
这是他和赛诺认识的第十年，堪称孽缘的十年情谊。
两人在教令院是同学，赛诺大提纳里两届，俩人没在一起上过课，也没一起吃过饭。但是提纳里很早就知道有赛诺这样一个人，因为赛诺长得很帅，而且很聪明，应该也很热心，经常帮导师跑腿。
有一届新生入学仪式也是他主办的，据说最开始是学生会负责主持的人生病了，拉赛诺来顶班，最后不知怎么地就变成了总负责人。至于说赛诺这个人呢，用同学的话说就是贼靠谱，用老师的话说就是很会来事儿，硬是把每年一次的过场办成了璃月春晚级别的盛大典礼。
这样一个人，在学校里总是会出名的，一夜过去，赛诺学长就这样收获了一堆死心塌地的迷弟迷妹。其中并不包括提纳里，因为他听说教令院有座很大的图书馆，晚上找了个借口溜出去看书了。半夜回宿舍的路上倒是碰到了赛诺，两人擦肩而过，一句话也没说。
按理说这样的初遇是不会被记住的，偏偏赛诺和提纳里两个人都记得很清楚，口供对得严丝合缝，没有丝毫翻案的机会。同学会上聊起这件事，大家对此都感觉不可思议，潜意识里觉得这俩风云人物的初遇应该更“大场面”一点。然而事实就是半夜十二点，一个看书看得头昏眼花，一个连续多日超负荷运转累到下一秒就能躺地上睡着，两个神志不清的家伙就这样在回宿舍的路上碰到了，只不过提纳里下一刻就转弯去超市买了牙刷牙膏，所以两人并没有同行。
提纳里没说的是，当时的他记住赛诺，并不是因为什么特别的理由，也没有宿命缘分可言——那时他在心里嘀咕教令院哪儿哪儿都好，就是太吵了，夏日蝉鸣声不断，万万没想到在回宿舍的路上还看见一个白头发的女鬼在飘，真是吓人得很。
是的，当时所有的一年级新生都对那位英俊潇洒的“赛诺学长”念念不忘，他却消失的无影无踪，就好像午夜十二点准时离开舞会的灰姑娘，所有人都恨不得立刻制造一场浪漫的偶遇，为自己的青春画下浓墨重彩的第一笔。
而提纳里只觉得那是一个走路脚不沾地的女鬼，如果不是太困了或许他会去问一句同学你需不需要去一趟医务室？
然而赛诺并没有毕业，而是在入学后的第三年离开了教令院，据说是和校领导有矛盾。细算起来他们在教令院认识的时间很短，仅仅一年而已，然而一年的时间足够两个陌生人相认相识，也可以进一步发展成为朋友或者恋人。
总之那一年里发生了太多的事情，只是时间走得太快，好的事情不好的事情，如今也都过去了。
在提纳里眼里，两人是在毕业后才真正熟络起来的。赛诺的工作特殊，总是要出差，起先他在须弥城租了间公寓，一年在里面住的时间连一周都没有，偶尔回来一次就要拉着提纳里出去吃饭喝酒。有一次赛诺喝醉了趴在提纳里肩膀上说其实我一直很佩服你，真的，我这辈子最佩服的人就是你。
当时提纳里黑着脸说你别吐我身上，起开起开。这件事最终不了了之，提纳里也没问赛诺为什么佩服自己，从小身边就总有人别人围着他夸，说他聪明说他反应快，时间长了他也对赞美免疫了。
后来提纳里辞掉了在研究所的工作，回到教令院任教。那一年赛诺出差结束的时候给了他一份简历，麻烦提纳里教授照顾一下这个学生，又给了他一张信用卡，让他随便刷。
提纳里知道赛诺最讨厌这种“走后门”的行为，但他还是答应了，赛诺身上的很多事情他都不会过问，因为该说的赛诺都会说，不想说的他问了也没用。事实证明他没信任错人，那个叫柯莱的小姑娘其实很聪明很刻苦，但她的身体素质实在是太糟糕了，一旦病症发作起码得在医院躺上一周。赛诺所说的“照顾”其实就是让他在考勤方面宽容一点，关于学术的事情他还是一如既往的公正严肃。
提纳里大概猜到了赛诺的工作，但是他没点破，因为该说的时候赛诺自然会说的。但他没想到这一瞒就是好多年，到最后赛诺连须弥城的那间大公寓也退了，每次一下飞机就抄着行李直蹦他家，吃他的喝他的睡他的，还嫌他招待的不够好。
提纳里思来想去只好刷赛诺的信用卡买了张新沙发，免得原来那只老教授风格的实木沙发睡得大风纪官骨头疼。那张昂贵的沙发睡起来比他的床都舒服，有一次他在上面午睡，一觉睡到下午四点。
水声停了。
提纳里拿昨天吃剩下的咖喱煮了饭，按理说给赛诺的那一份应该多下点调料，但是他不想洗锅，就都煮在一起了。洗完澡的赛诺在外面走了一圈，最后才拉开厨房的门，顶着一头湿发问：“心真大啊，你也不怕家里来贼？”
“我还给贼烧饭呢！”提纳里没好气地说。
赛诺知道他是在因为地毯生气，乐了。
“给你和柯莱带了礼物，实在不好拿，所以路上又买了只行李箱，回来得急，忘记外面在下雨了。”他故意轻描淡写地说，“吹风机呢？怎么不在原来的位置，让我好找。”
“在卧室，买了个新的，浴室的小抽屉放不下。”
“原来的呢？”
“原来那个我看着不顺眼，丢了。”提纳里顿了顿，没好意思说是冲动购物，“这个是静音款的，用起来耳朵不遭罪。”
他直接把一锅咖喱饭端到外面，打算等凉一点再开饭。赛诺去卧室拿来吹风机，蹲在沙发旁边插上电，打开，然后再关上。
“也没多安静，还是遭罪。”他评价。
“开关烧坏了你赔。”提纳里凶巴巴地威胁。
赛诺耸肩，打开开关吹头发，提纳里嫌弃地拖来行李箱，把脏衣服拎出来丢到洗衣机里，行李箱不大，里面还装着赛诺走时带去的那个背包，提纳里把里面边边角角装着的的钥匙收据摸出来，准备把这背包也洗一洗。赛诺吹完头发咖喱也差不多温下来了，于是提纳里去厨房取了碗筷，回来的时候看见赛诺正蹲在行李箱前翻翻找找。
“怎么，还有脏衣服？”他随口问。
“不是。”赛诺叹气，“枣椰闷坏了……”
“想吃的话网购就好了，干嘛非要从那边带。”提纳里不以为意，“又不是几年前物流不发达的时候，以后别带了。”
“还搞到了点别的，想看吗？”赛诺突然神秘兮兮地把手背在身后，语气里洋溢着高涨的热情。
提纳里心跳微微加快，但他并没有表现出来，只是一脸狐疑地问道：“是什么？”
倒不是他呆板到不懂得生活情趣，是赛诺兴奋的点和寻常人不太一样……虽然他也好不到哪儿去就是了。
“限量版的《七圣召唤》。”赛诺变魔术般从身后摸出一套包装精美的卡牌，“前年的周年限量款，抽选形式发售的，全提瓦特也就一百套，好不容易被我买到了。不如今晚切几盘？”
“切，当然切。”提纳里答应得斩钉截铁，“输的人洗碗。”
吃饭的时候提纳里想起前一阵卡维找他商量事情，说是商量其实只是卡维单方面吐槽，他在旁边听。这家伙自从修完卡萨扎莱宫就变成了负债累累的穷光蛋，住在学弟艾尔海森家混饭吃。这回好像又接到个大单子，说要是能成就可以一口气把负债还了，多出来的钱就请朋友们出去旅游，钱花完再回须弥。
先包一只大游艇！还要在海上开音乐会！请枫丹的交响乐团！卡维越说越激动，仿佛他们明天就能出发。
听完提纳里得出一个结论：浪漫都是要钱的。
卡维这人的交友观有些奇葩，按理说他和提纳里只是一般交情的朋友，如果不是工作上的交集两人一年都说不上几句话，但听卡维的意思他好像把提纳里当作能一起出门旅游的“好朋友”了。
提纳里有些感动，但他不知道该不该答应，于是找了个理由推辞过去，让卡维先好好工作，等拿到钱再计划怎么花……回到家仔细一想感觉这事不太对劲。
于是他把这件事一五一十地和赛诺说了。
“大单子……你知道是谁下的单吗，还有合同签没签？”赛诺也有点怀疑。
“没，他只说是个特别懂他特别支持他有钱多金的大老板，目前仅限于口头讨论。”
“我觉得这事玄。”
“我也是。”
于是两人又埋下头吃饭了。
同样是在他人家暂居，但赛诺和卡维不一样。卡维没人看着是真会出大乱子，而赛诺则像一只优雅且调皮的猫咪，大部分时间都在外面游荡，偶尔来提纳里家蹭吃蹭喝蹭住，来的时候总会带上很多打猎得到的东西。
与其说是提纳里在养他，更像是他养着提纳里。
不过提纳里也不需要人养就是了，他工资收入可观，消费欲望奇低。赛诺给的那张卡他没什么机会用，也就花在了柯莱身上，然后就是那张贵得离谱的真皮沙发，那玩意放在他家里和其余简朴的摆设格格不入，看久了却也异常的和谐。
“今天新学期开学，早上去教令院露了个脸。我的课一周后才开，这一周你有什么安排？”提纳里故作随意地提起这个话题，不知道赛诺还记不记得今天是他们认识的十周年纪念日。
“柯莱怎么样？”赛诺话锋一转。
“上学期在我的课上拿了满分，还申请到了奖学金。”提纳里咽下一口米饭，“只是身体还是老样子。”
“这样。“赛诺原本还露出了笑意，听到后半句话后表情又阴沉下来，“那你……”
“想夸她别借我的口，自己去找她，她虽然怕你，但还是很在乎你的看法的。”提纳里立刻打断他，把后路给堵上了。
赛诺若有所思地点点头。
“没什么安排，这一周就当你跟屁虫好了。”他想了想，又说。
“我也没安排，就在家里整理教案，你还要跟着我吗？”
“那就……”赛诺眼睛转了转，“给你端茶倒水呗，还能帮你烧菜洗衣服，这职位简直太舒服了，我才想起你还是个单身教授，现在单身教授在相亲市场很受欢迎的，我先站在这个位置替你把把关。”
都说胡言乱语最扰人心，果然不假。
“挺好心，好到我都不敢信了。”提纳里直摇头，起身收拾盘子往厨房走。
“别顺手把碗洗了，还要打牌呢！”赛诺在他身后大声说。
“知道了知道了，我才不吃这个亏呢。”提纳里也大声，“今晚非让你弄清楚生论派第一的含金量！”
“谁怕谁？”赛诺在他身后比鬼脸，“我当年可是教令院第一！”
吃完饭两人还是出去溜达了一圈，学校里养成的习惯，主要是因为教令院食堂和图书馆隔得太远，不想溜达也得溜达。
提纳里住的房子离教令院不算远，有一些学生不喜欢宿舍在外租房，多半也是在这附近，所以偶尔会遇到几个熟人。提纳里这人上课的时候很幽默，学生都喜欢他，但私下里一般不和学生联系，遇到了也只是远远地打个招呼。学生问狐老师吃了没啊，提纳里说吃了，你们吃了吗？他们说还没呢，晚上要聚餐，留着肚子大吃一顿。
狐老师是学生们给他起的外号，提纳里还挺喜欢的，被学生喜欢总比被学生讨厌要好。他也是当过学生的人，知道什么样的老师在背后会被起外号，就是那种学生当面见到你和你客客气气还有点怕的。
赛诺和提纳里肩并肩地走，曾经赛诺可是教令院数一数二的风流人物，如今也没多少人认识了。现在还认识他的多少有点学术不端的嫌疑。两人逛了一圈觉得差不多消食了，去超市抱了箱啤酒才回家。
事实证明教令院第一的含金量还是比生论派第一的含金量要高的，打到后来计数已经没有意义了，赛诺摸着下巴说如此大比分优势只让你洗个碗怎么可以呢？要搞点别的惩罚。提纳里没辙，问什么惩罚，赛诺说喝酒吧，输一盘喝一罐。
新规则加入后提纳里的牌运异常的好，本来他的技术就和赛诺的差不多，再加上好运加持，基本上就是完虐赛诺的节奏。结果是赛诺一个人干了半箱子酒，喝得整个人醉醺醺的，因为嫌热脱了上衣，靠在阳台的栏杆边醒酒。
这牌是不可能再打下去了，提纳里也懒得算到底最终谁赢的多一些，转身主动去厨房洗了碗，顺便煮了一壶醒酒茶。
今年是他们相遇的第十年，如果是谈恋爱结婚的话这是个要紧日子，两人穿着礼服去小资味儿很足的餐厅好好庆祝一下，喝着昂贵的红酒吃着精致的食物，在暧昧的音乐里交换着视线。所有人都觉得能维持到第十年的感情一定是很珍贵的，殊不知自己身边还有很多认识了更久的人。
他总觉得夏天就该这样过，听着蝉鸣，喝着温啤酒，和习惯的人在一起，穿着背心裤衩大大咧咧坐在阳台喝酒打牌，回忆着二人共同的往事。
每个人都应该有这样一位狐朋狗友，提纳里不想失去这样的赛诺。
提纳里擦干净手，回到阳台，赛诺还是一副醉醺醺的样子，看见提纳里来了，这才清醒过来：“给我找个牙刷。”
“不刷了，你这样刷什么牙，明天起来再刷。”提纳里试着搀扶他，“我真怕你一头栽倒马桶里，明天风纪官就来找我麻烦，说我谋害他们上司。”
“没那么醉，是困了，你看我现在是不是清醒很多？”赛诺摆摆手，“昨天晚上没睡好，飞机太颠了。”
提纳里只好放开他，坐在板凳上收拾牌。
“十年了。”赛诺又说。
提纳里恍惚地抬起头。
“我俩认识十年了，刚刚过十二点呢。”赛诺指着屋内的钟，“差点睡过去了，好险，不然就算‘失联’过去了。”
“也可能是‘失恋’。”提纳里干笑，这家伙讲冷笑话的水平真是十年如一日，不知道那些学弟学妹们在认清赛诺学长的真面目后有没有真的失恋。
“别告诉我你暗恋我，你眼神不是一直挺好吗？”赛诺挠挠脸颊。
“第一印象太差了，毁了一切。”提纳里耸肩，不知道为什么心跳得飞快，他有点懊恼。
“说起来我对你第一印象……”赛诺声音突然小了下去，“你真愿意听吗？”
“说！”提纳里气势汹汹。
“当时黑灯瞎火的，有个人从我身边走过去，我当时可以说是累的头昏眼花……哦和现在也差不多，所以眼神也不太好，看东西模模糊糊的。”赛诺有些不自在地开口，看起来很是心虚，但提纳里知道其中必然有鬼，“那时我看了很多外国电影，你知道的就像《正义人》那种，加上当时迎接新生还有COSPLAY表演，所以那一晚我看到你的第一反应是……”
赛诺清了清嗓子。
“‘我靠，蝙蝠侠！’”
一时屋内静寂无声，唯有窗外的蝉鸣，将屋内的尴尬氛围衬托得更加……喜感了。
“妈的，我以为你是女鬼，你以为我是蝙蝠侠。”提纳里罕见地爆了粗口，恨不得一脚踢翻这混蛋屁股下的板凳，“这都是些什么事儿啊？”
“……要我说，还是你过分一点。”赛诺哼唧着拿起醒酒茶，如果此时此刻打开灯就看到他从脸红到耳朵根，小动物似的左顾右盼，“蝙蝠侠多帅啊。”
提纳里突然感到很无力……连吐槽都不知道从哪儿下口，如果他想要一个合格的损友赛诺实在是太合格了，超出预期的合格，但其实他心里想要的东西远不止一个损友。
“你……算了，去睡觉吧。”他撑着额头，心中一团乱麻，都是自己造的孽，“我来收拾空瓶子。”
“话没说完呢，我喜欢帅的。”赛诺站起身，趁着提纳里发呆弹了下他的耳朵，“下次要再给我钥匙麻烦换个理由，明天早上我会来打扫卫生，别睡太过了。”
他走了，提纳里在牌下摸到了一枚钥匙，是三年前他亲手交给赛诺的家门钥匙。
归还象征着一段关系的结束，也是另一段关系的开始。
“真是不耍帅会死啊……”
提纳里嘟哝着收起钥匙，他已经开始期待清晨的到来了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