[赛提]黄金梦(05)
前章见
第二天两人起了个大早，村子里静悄悄的，其实并没有折腾到天亮，后半夜大家就灭了篝火回去睡觉了。这一夜提纳里睡得不太安稳，因为吸入了致幻剂整个人都轻飘飘的，还久违地做了一个梦。
赛诺出去了，留他一个人在房内收拾东西。
昨天他们一直聊到了半夜两点，聊到后来两个人都相当激动，最后干脆盖着一条被子分享读书时的趣闻。原来赛诺也毕业于教令院，他们还选过同一位讲师的公开课，同样的内容换汤不换药地讲了好多年，夏天不开风扇是因为害怕假发被吹飞……第二天睡醒后两人大眼瞪小眼，这才后知后觉的尴尬起来。赛诺顶着一头乱毛，落下一句去打水就走了，跑得飞快。
提纳里把背包里多余的东西一股脑地丢出去，就像删掉论文里水字数的废话，这次他们必须尽快赶回绿洲驿站，能留下的都是必需品。
清点完物件后他又坐回床上，照着床单上的痕迹原封不动地躺下来。
他还在回忆那个梦。
提纳里总觉得自己和赛诺以前在哪儿见过，当初他迟迟不揭穿跟踪的事，也是有这方面的考量。
自从回到阿如村，这种感觉就愈发强烈，这感觉仿佛独自行走在浓雾之中，前方隐隐约约有一个人影，看起来似乎很近，但无论怎么追都追不上。好不容易他终于要追上了，他看清了那个人影……像是自己，又像是自己的族人。
虽然看不清细节，但那对大耳朵的剪影还是很有辨识度的，毕竟他一直有点脸盲，总觉得人都长得差不多。
难道是所谓的“血脉觉醒”么，流淌着巴螺迦修那之血的孩子最终回到了沙漠，大地母亲慷慨地向他展开了怀抱……提纳里忍不住摸摸耳朵又摸摸尾巴，身上也没什么变化呀。
在他很小的时候，因为在书中读到了有关“巴螺迦修那”的故事，于是告诉父亲自己想回到沙漠看看，只可惜小孩子体质虚弱，加上深色的毛发吸热，没进去几米便直接热昏了过去——他一直以为是这样的。
但他又记得一些有关沙漠的事情，例如说“摩吉”的舞步，还有当地人会佩戴的特殊的金饰……在得到虚空的那一日他问过导师，记忆和知识的区别在哪里？他还记得导师的回答，很简单，只在于你是否亲身体验过。
没有在沙漠生活过的巴螺迦修那并不是完整的巴螺迦修那，他本以为自己早已习惯了雨林。
房间里有一股熟悉的气息，干燥的，温暖的。虽然还是不太习惯，但他已经喜欢上这样的环境，怎么说也是“沙漠的大狗”，身上流淌着沙漠子民的血。之前为了做课题他在道成林和巡林员们生活了一段时间，那边的空气是湿润的，以至于他总觉得身上的衣服没晒干，半夜开灯看书还会吸引一群小飞虫，在耳边嗡嗡嗡地叫，很是恼人。
如果不是因为等会就要出发，就这样睡过去也不错……
等赛诺回来的时候就看见提纳里合眼躺在床上，他以为这家伙扛不住困意去睡回笼觉了，犹豫地站在床头，思考是否要叫醒这个瞌睡虫。
提纳里早就听见了动静，他睁开眼，使劲眨了眨。
“醒了就起来。”赛诺转身走了。
“我做了一个梦。”
“什么梦？”
“不记得了。”
“那就起来，路很长，我们要早点出发。”赛诺打开背包，把干粮水袋放进去，看见五颜六色的小瓶子直皱眉，“你怎么带了那么多精油，不嫌重吗？”
“希望用不上，但还是带着吧。”提纳里坐起身来，看见赛诺还是穿着盗宝团的衣装，“有没有我的衣服？”
“时间紧迫，我们要找个办法直接打入阿赫玛尔之眼。”赛诺看了他一眼，把早饭递过去，“他们虽然有资金支持，但据我所知阿赫玛尔之眼一直人手短缺，因为加入的条件很苛刻。”
提纳里接过，“有多苛刻？”
“必须是赤王的信徒，而且是最疯狂的那种。”
“所以我们是要进疯子窝了，你这想法也够疯狂的。”提纳里快乐地咬了一口面饼，“然后呢？有没有剧本什么的。”
“简单，盗宝团的叛徒绑架了一只巴螺迦修那，把他献给阿赫玛尔之眼。”
提纳里听见了心碎的声音。
“所以我还是人质。”他斜了一眼赛诺，“你最好给我个解释。”
“还记得吗？我们是当着他们面走的，阿赫玛尔之眼明知道我拐走了你，却依然朝着绿洲驿站出发，说明那边有他们有更在乎的东西。”赛诺缓缓道，“你加入的那支商队目的并不单纯，他们很可能就是冲着那场拍卖去的。我当时留了个心，派人继续调查这支商队，现在他们应该已经查出了什么吧，但这也意味着他们没法和阿赫玛尔之眼再接触下去了。”
“因为他们是拍卖会上的竞争对手，而你是背叛组织的那一个。”提纳里很快跟上了赛诺的思路，“我则是投名状。”
“一般情况下叛徒都是要首先清除的对象，但涉及到信仰又是另外一回事了。”赛诺点头，“剧本就是这样，接受么？现在你还可以退出。”
“这么好玩的事情为什么要退出？”提纳里顿了顿，“不过既然你这么说了……手伸出来。”
赛诺不明所以，但还是乖乖伸出手。
提纳里放下口袋饼，在衣服上使劲蹭了蹭手，然后把别在耳朵上的金饰取下来，郑重地放在赛诺掌心里。
“喂……”他看起来有些动摇。
“哪有贼不抢不偷？这样才更真实吧。”提纳里满不在乎地说，“记得帮我保管好。”
赛诺凝视着手里沉甸甸的金饰，他看起来还想说些什么，最终化为一声叹息，把它放在了上衣的口袋里。
贾维德收起弓，转身招了招手，“过来看看，这家伙身上画的是什么？和小虫子爬似的，好恶心。”
米娜一把掀开雇佣兵的上衣。
“总觉得有点眼熟……把它记下来，回去用虚空调查吧。从绿洲驿站出来后这家伙跟了我们一路，肯定不会是什么好人。”她评价，随手拍了拍雇佣兵的胸大肌，“不过小伙子锻炼得还不错。”
“都说男女授受不亲，姐姐你这样是否有违风纪？”
“你小子最没资格说这句话，怎么，有没有一种从操旧业的感觉？”米娜冷笑，抬手翻开雇佣兵的口袋，把里面的东西统统倒出来。
“嗨，别这么说，我早就洗心革面，已经好多年没翻过别人的口袋了。”贾维德嘟哝，弯下腰一起找。
两年前贾维德还是本地镀金旅团的成员，因言语不慎冲撞了原组织的头儿而被除名，后来就在商道打劫落单的旅人，手上有多余的钱就去打牌，输完后继续打劫。在被赛诺收拾了一顿后对这位新老大心服口服。虽然有着劣迹斑斑的前科，贾维德对沙漠镀金旅团势力分布熟门熟路，平日里在各大酒馆和本地的雇佣兵打成一片，总能套出一些有价值的情报。
“因为你最后一次把手伸向他人的口袋里时摸出了一套限量版《七圣召唤》。”一直藏在阴影处的小个子男人说道，若非他主动暴露其余人很难察觉到这一低调的存在，“然后你就被胡狼头老大追了半个沙漠，鼻青脸肿地向他求饶。”
贾维德连忙高举双手：“别提了兄弟！”
“回来了？快过来帮忙。”米娜喜出望外，“调查出什么了吗？”
“那个叫哈桑的男人的确是教令院的学者。”小个子男人不情不愿地走到阳光下，“虚空里有他的信息，权限被设置得很高，我花了一点时间才绕过系统。”
“他人呢？”
“还跟着商队呢，比我们慢一步，大概下午就能抵达万市集。”
三人挑挑拣拣，翻找了半天也没找出有价值的东西，只好作罢。
“我就说那支商队有鬼。”贾维德挑了块石头坐下来，手里把玩着一条金项链，“坏事做多的人，撒起谎来脸不红心不跳，不拿点真东西威胁是没用的，你应该把刀架在他脖子上问话。”
“如果这招真的好使，你当时就该直接这么做。”米娜从腰包里拿出一支试管，里面流淌着荧光绿的液体，“不过这些都无所谓了，因为我们已经拿到了‘黄金梦’。”
“居然这么轻松，我还以为要多费一番功夫。”沙蜥面无表情地惊讶道。
“底部有教令院的标识，包装完好无损。”女风纪官把试管倒过来给两位看，“这东西很难仿造，而且内部有元素力反应，浓度高到肉眼都能看见属于草元素的绿色荧光。”
贾维德盯着那支试管，表情微妙，“虽然这东西一看就不简单……但你不觉得来得它太容易了吗？才三十万摩拉。”
抵达绿洲驿站后便有人鬼鬼祟祟地问二人是否需要一点“快乐”，贾维德这小子很上道，立马就听出了这是业内黑话，在米娜鄙视的目光下成功和商人接上头，开价一百万，最终三十万成交。
虽然他们硬生生砍了一大笔金额，但卖家似乎对这笔买卖相当满意，把东西交给贾维斯后就拎着钱袋走了，连数额都没细点过，如释重负的模样像是终于丢出去了一只烫手山芋。
“你什么意思？”
“现在大家只知道教令院丢了宝贝，但没人见过这个宝贝究竟长什么模样。”贾维德幸灾乐祸地调侃道，“可能是药物，可能是罐装知识，还有可能是一个漂亮女人，嗯，最好是位绝世美女。”
米娜并不喜欢这个低俗玩笑，冷冷地看了贾维德一眼：“无论他们丢了什么，我们的目标都只有一个。”
“我赞同蝎子。虽然和线人所描述内容高度相似，但我们没法确定这玩意儿是不是教令院弄丢的那一个，或者说，就算它是，那群老东西会承认吗？”沙蜥语速飞快，“想想看吧，你家里有个宝贝突然不见了，但你却不报警，这意味着什么？”
“……这东西见不得光。”女人低声。
而另一边，赛诺和提纳里则是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超高规格待遇。
他们于午后抵达万市集周边区域，附近驻扎着多支镀金旅团，赛诺凭借着印象找到了阿赫玛尔之眼所在的山洞。当塞诺说出他们要加入佣兵团时，一群彪形大汉从背后的帐篷里走了出来，将他们团团围住。
提纳里万万没想到那么小一只帐篷里能藏那么多人，走出来黑压压的一片，仿佛迎面飞来一群健硕的乌鸦。
正当两人以为事情败露，决定放手一搏时……彪形大汉们纷纷热情地握住赛诺和提纳里的双手，对两位新人的加入表示出热烈的欢迎，并招呼他们往洞里走，还要开欢迎宴。
提纳里和赛诺对视一眼，他们甚至还没来得及说出编好的剧本，什么投诚啊，人质啊……统统都没有了，大家都是阿赫玛尔之眼的兄弟姐妹。
由于这副长相以及对沙漠知根知底的知识储备，赛诺很快就取得了阿赫玛尔之眼的信任，与健硕乌鸦们愉快地打成了一片。提纳里因为过于震惊半天没说出话来，起初乌鸦们还觉得他有些可疑，但当他们看清楚那对大耳朵后就立刻打消了疑问，只要信仰虔诚其余的一切都好说，巴螺迦修那的身份比什么花言巧语都管用。
阿扎尔是这里的小头目，更准确地说算是人力资源，在盘问完二人的经历后给他们安排了俩职位，提纳里万万没想到自己的第一份工作居然来自镀金旅团，而且这个人的名字也让他感觉十分出戏。
男人热情地揽着赛诺的肩膀，两人聊了几句话后相见恨晚，就差称兄道弟了，“我说你们真有有眼光！”阿扎尔满身酒气，摇头晃脑地说，“那位大人即将复苏，等到祂重新拿回权柄，什么大慈树王小吉祥草王……统统都不是对手！”
“那可真是太让人期待了，真希望能够亲眼见到那一刻。”赛诺拿起酒杯。
阿扎尔欣慰地拍了拍赛诺的肩膀，随即压低音量：“不瞒兄弟你说，快了。”
提纳里立刻竖起耳朵认真听。
“我们正在筹备着获得一样东西，这对赤王大人的复苏至关重要。”男人低声道，“即将就要弄到手了。”
“什么东西？”赛诺故作惊讶，“是要去遗迹找吗？我现在就可以出发，就听你们安排了。”
“那儿轮得到你啊，这沙漠上的遗迹我们早就翻遍了，提起这回事我就来气，教令院那帮畜生整日就会暴殄天物。”男人啐了一口，“你有心就好，不过不用冒这个险，因为这东西可以用钱买。”
“……听起来不太靠谱，钱能买到神吗？”赛诺拿出能得奖的演技表示出怀疑，“还有那东西到底是什么？”
风纪官已经猜出这东西大概率就是他在找的“黄金梦”了，但他还想多套点话。贾维德打听来的消息经过多方面转手，每一个人在描述这个东西时都往里增加了自己的想象，以至于最后吹得神乎其神，仿佛只要得到了这种药物就能得到全世界。他始终对其真实性抱有怀疑。
所以当提纳里说出“致幻剂”时他会那么激动，如同谜底揭晓的瞬间，心中那块石头终于落地了。他的直觉一向很准，但他并不盲信直觉，不把事情调查个水落石出便决不罢休。
原本喋喋不休的阿扎尔瞬间安静了下来，盯着赛诺上下打量，目光里充满怀疑。
“是神之心。”提纳里的声音突然响起，他慢慢走到两人中间，若无其事地坐了下来，“教令院一直在研究草神的神之心，大概是从里面找到了什么吧。”
赛诺愣住了。
“你也听过这种传闻？”小头目依旧充满戒备地注视着提纳里，后者坦然地点了点头。
“奥摩斯港那边早就传开了，所以我才赶着回沙漠，这东西要是沦落到树王的信徒手里就糟了。”提纳里拿起赛诺的酒杯，示意要和男人碰个杯，“还好，快马加鞭赶上了。”
“我就说呢，怎么会有人不知道这件事？简直太他妈离谱了。”阿扎尔彻底放下疑心来，拿起酒杯和提纳里碰了碰，“拍卖就在今晚，我们需要几个兄弟在附近戒备，以防有人抢货。你们准备一下，缺什么和兄弟说。”
“他一直不太机灵啦，我告诉他他偏不信，还说什么‘神之心不就是心脏吗里面能放什么东西’，哎，没法说。”提纳里用酒杯藏住嘴角的笑容，在桌子下面充满恶意地捏着赛诺的手，“不过这家伙虽然笨，但还是挺能打的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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赛诺：早知道就把他的嘴巴也贴上……
